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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紫色大稻埕》
作者介紹 ~ 謝里法
1938年出生於台北大稻埕永樂町(迪化街)。
1948年台北市太平國民學校畢業(戰爭期間在金瓜石就讀東國民學校兩年)
1954年省立基隆中學畢業。
1959年國立台灣師範大學藝術系畢業。
1964年乘船經香港赴法,進國立巴黎美術學院雕刻班,夜間學作版畫(銅版及絹印)。
1968年轉往美國紐約。
1970年開始寫文章在國內刊物投稿,介紹歐美當代美術。
版畫作品參加東京國際版畫雙年展、挪威國際版畫雙年展、瑞士國際版畫三年展等,受巴黎國家圖書館、紐約現代美術館收藏。著作有《紐約藝術世界》、《藝術 的冒險》、《日據時代台灣美術運動史》、《台灣出土人物誌》、《我所看到的上一代》、《重塑台灣的心靈》、《探索台灣美術的歷史視野》等。
1996年回國,目前任教於台灣師範大學美術研究所。受聘任總統文化獎、國家文藝獎、全國美展、全省美展、台新獎、台北市獎、大墩美展、台灣國展等評審員。獲美國台美文教基金會人文成就獎、台灣文藝社文學評論獎、台東縣榮譽縣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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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篇 ~ 第五篇 讀書會主持人 ~ 雪娥
第一篇 再見東美時代
(1)岡田教室裡來了新鮮人
(2)他的畫筆讓石頭也動起來
(3)少女畫像裡有說不完的台灣物語
(4)拒絕睡在「帝展」的「東美人」
(5)吉村夫人的米粉饗宴
(6)誰是畫壇上最可怕敵人
第二篇 永樂町的台展少年
(1)從此大稻埕變了顏色
(2)少年金火和金水的初會
(3)「台展」少年三加一
(4)偷師者的成就獎
(5)文學家「好不好」光臨畫室
(6)奧巴桑:外行人眼睛看圖最準
第三篇 馬賽開航的郵輪
(1)法國之行最後的速寫--馬賽聖母院
(2)陳植棋吃下了梵谷的夢
(3)「狗母」教授與馬場町決鬥
(4)生馬把清汾帶到了「巴黎」
(5)田中貴族為何與大稻埕結親
(6)監視一名走在邪途上的藝術家
(7)助手的代號--「島」
(8)淡水河岸脫逃的媒人
(9)七個和尚一個外交官
第四篇 草山日出
(1)大稻埕的公社--黑帶道場
(2)「台展」籌備會=畫家狂想曲
(3)甘草人王井泉和張星建之「中央」會談
(4)三郎君你做錯了什麼?
(5)草山別館的高峰會
(6)鄉原離台只帶走一個紅龜印
第五篇 第九號水門
(1)臥著的裸女有罪?
(2)1934「台陽人」誕生
(3)帝國美術院畫伯說……
(4)「台陽」邊緣人陳清汾的祕密
(5)錦記茶行的慶功宴
(6)歷史說:沒畫過淡水教堂不算台灣畫家!
(7)在台日本人第二代的苦惱
(8)實踐與理想的對話
(9)「三匹烏鴉」啼叫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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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序】
這是一部台灣美術的歷史小說,寫的是1900年前後出世,也就是明治時代台灣已屬日本之後長大的一代,接受維新後施行新式教育培養的第一批美術家的故事。小說結構雖有歷史依據,虛構部分的百分比來看仍然只能說是一部小說。
過去所寫的幾篇小說裡,認真說來僅〈雪跡〉和〈燃燒的修行者〉是以畫家為主角的故事,但在70年代已有《日據時代台灣美術運動史》的出版,80年代又有 《台灣出土人物誌》和90年代的《我所看到的上一代》,三本書依序從美術史的撰述而傳記文學,然後是散文體的人物描述,都足以當作這本美術歷史小說的寫作 基礎。
認真數過出現在上述三本書裡的畫家名字,大約有一○二人之多,然而真正把人物性格和感情表現出來的從中找不出三、五人,至於時代潮流下反映在畫家身上對思想有深入刻劃則更不用說,使我不得不承認過去所寫的也不過是一個時代的表層,這是我所以要求自己繼續寫下去的理由。
如何寫下去,當然不可從學術角度把《日據時代台灣美術運動史》重寫,用嚴苛筆法去作冰冷的論述,這是我向來最畏懼的寫作領域;又想到如果把這段歷史寫成 小說一時之間未免跑得太遠,恐非能力之所及。猶豫好久,最後試著寫了些短篇,也算是為長篇探路。直到前年才下決心,著手寫長篇,下筆之後竟能這麼順暢,是 我當初想像不到的事。每一段落就好比一個舞台,只要把角色請上台,將名字寫進稿紙,他們就自動演起戲來,讀者或以為是我編的對話,其實他們一登台已經在演 了,我只是台下的一名場記,迅速寫下所看到的台上動作,不時出現意外驚奇,連我寫的人都為之笑出聲來。寫完之後,甚至不敢說自己是書的作者。
書名所以叫《紫色大稻埕》,是因為主要的舞台設定在台北的大稻埕,是台北城北邊的一個老地名,第一代美術家黃土水、李學樵、蔡雪溪、呂鐵州、陳清汾、郭 雪湖、蔡雲巖、陳德旺、張萬傳、洪瑞麟等都曾在此居住,美術贊助人王井泉的山水亭台菜館,廖水來的波麗路西餐廳,陳天來的錦記茶行和蓬萊閣,周井田的印刷 廠等地點是文化人士來大稻埕之後聚集的場所。故事從這裡延伸到台北城內的公會堂、總督府、台北圖書館和教育會館;近郊的金瓜石和九份;中部的台中、清水、 霧峰及南部的台南;日本東京、法國巴黎、坎城、馬賽和回航中的法國郵輪。從美術展覽及美術家團體以「台展」、「台陽展」、「行動美術家集團」及「造型美術 協會」的活動把情節穿插起來,過去《日據時代台灣美術運動史》的讀者再讀這本書時,必不難發覺這是以小說的手法把這段美術史又寫了一遍。而作者本人正好是 大稻埕出生長大的孩子,憑著小時的記憶追尋日治時代大稻埕太平通、永樂町兩條大街的氛圍,這種感覺就像為自己寫回憶一般,寫的都是我最熟悉的場域。
原先計畫中把小說的主要角色放在郭雪湖、李石樵、顏水龍和陳清汾四人身上,沒想到「台陽」等畫會的活動一登場,楊三郎的份量隨之加重,發展出來的情節幾 乎無法預測,靈機一動讓洪瑞麟也上場當「造型」的召集人,借他的角色搶楊三郎的鏡頭,沒想到兩個人一較量,反而突顯了楊三郎在現階段畫會活動中無可替代的 功能,最後我只能說:「戲就是這樣演下來,即使作者也無能改變。」
所以選擇李石樵等四人為小說的主要角色,因四人各代表那時代美術家的 不同典型,李石樵屬於沙龍美術競賽中勇往直前爭取優勝的畫家,他的美術走的是學院到「帝展」的一條筆直的路,其成就是後來人最嚮往的;郭雪湖只有國小學 歷,是自學有成的畫家,因「台展」的機緣,從入選而特選使他在兩年之間一舉成名,其藝術生涯的許多波折反而是在獲賞之後才必須面對,與李石樵正好成明顯對 比;顏水龍和陳清汾是那時代少數到過法國的美術家,回來之後兩人走出截然不同道路,以各自理由遠離「台展」的競賽場。顏水龍堅持自己理念往鄉間發展手工 藝,成為近代工藝美術的有力推手;而陳清汾是專為小說需要而設計的角色,他生長在富貴家庭,台北首富的優渥環境對一個人的藝術人生到底如何,借一個虛擬的 陳清汾來討論這問題。
隨著故事的推演,無意中又引出陳植棋、立石鐵臣和崔承喜等相繼走上舞台,陳植棋在小說中是一個傳奇性人物,只短暫 出現在吉川芳松東京的畫室裡,以後再寫到他,有兩次是在陳清汾的夢中,還有就是日後李石樵、楊三郎、洪瑞麟等對他的懷念,那時他早已不在人世。因為我總認 為台灣美術必須有政治界的蔣渭水這樣的人物陪伴在每個畫家心中,不管什麼角度看,只有陳植棋最適合在這一代美術家裡扮演這個角色;立石鐵臣是石川欽一郎、 鹽月桃甫、鄉原古統和木下靜涯四位「台展」創始人之外,出場次數最多的一位出生在台灣之日本畫家,本來只為了配合陳清汾而讓他當陪襯,未料上台之後以「新 台灣人」身份演出來的戲越來越重,成為那時特定時空下有十足代表性的角色;崔承喜是來台演出的朝鮮女舞蹈家,在我寫作過程中她是唯一費時查尋資料找到的人 物,目的為了借她在美術圈內製造思想的激盪,否則這一代台灣美術家在後代人眼中恐怕就只是一具畫圖的機器。
90年代出版的《我所看到的上一代》一書裡所寫的人物幾乎都被請到這本書裡來,讓他們的性格跳脫史料的侷限,上台之後能盡情發揮,各自把角色演得淋漓盡緻,借此補救美術史論述中對人物刻劃的不足。
雖然出現在小說的都是相識的前輩,但我只看見他們從中年到進入老年的模樣,如何讓他們在書中扮演二十來歲時的年輕角色,就得竭盡所能去想像,從記憶中看 到的樣貌追回他們的青年時代。這樣作常覺得自己是將歷史拿在手上把玩,隨心所欲將時間倒流。有句話:「歷史越讀覺得它越假,小說越讀覺得它越真」,迷上歷 史遊戲的人,玩出真感情時,就認定寫的全是真的了。
認真說起來,寫這部小說時我年齡已接近七十,滿腦子裝的居然是二十幾歲的李石樵、郭 雪湖、顏水龍……,還有不曾見過面的陳清汾、崔承喜、立石鐵臣和任瑞堯等前輩。他們對話時使用的時代語言,是什麼樣的台日語混合的流行語,還有日語讀法的 法語和英語,這些都要用今天白話文的書寫表達出來。不敢否認這種寫法是初步實驗,讀起來仍然只是一般白話文直接譯成的對話。
這一代畫家 在第一次大戰時還太年輕,到了第二次大戰已三十幾歲,正好避開兩次該當兵的年齡,若有人問起對天皇的忠心,回答起來必有些尷尬,尤其日本投降時,在他們心 裡還不知道自己屬嬴的還是輸的一方。是出生的時代決定了他們成為「中間族」的命運,於是才又穿插一個朝鮮女子的舞蹈,借此在他們之間引發一連串的爭論,聽 聽他們是如何在面對自己的時代。
小說裡角色對話的語言反映著一個時代的風貌,尤其是歷史小說,當中有用台灣話所說的日本話或日本話所說的台灣話,我的寫作技巧在這點上的確很難掌握得準,在台灣以日治時代為背景的中文小說,讓各種不同角色的對話保持以白話文表達,看來及今還是一項難以克服的問題。
1970年代撰寫《日據時代台灣美術運動史》時,曾經努力過,希望寫得更有學術性,然而當時能力也只寫到這程度。十年後曾經一度想重寫,看到學院訓練的 學者把台灣美術的學術論文寫得每句話都有根有據,又開始擔心,若自己也這麼寫,豈不將歷史越寫越僵化,讓剛過去的年代受到傷害,學術反成為病蟲害使歷史乾 枯。
書中人物是剛剛從我旁邊側身走過的一代,這段歷史對我依舊感受得到每個人物的體溫和呼吸,要是這樣放進學術的冷凍庫裡,未免是太過 無情!這時我只是寄一點希望,想借小說讓剛落下的幃幕再揭開,他們一個個從我的記憶中走出來,在舞台上把過去的「戲」重演一遍,這樣對待歷史才更有人情 味!
史家的工作是詮釋歷史,不必太認真去探討真象,史家眼中只管針對詮釋的方法去作輔正,和畫家一樣有他們的時代風格,不同時代的史家各憑不同史觀寫出不同的歷史,因此歷史寫到最後除了人、地、時便只剩下史家說的「話」。
我還是希望多留下一點「真象」,憑剛過不久的記憶再挖掘下去,甚至不惜虛構「真象」,把斷裂的、模糊的、道聽途說的一一借用文字記述銜接起來,讓人們換個角度閱讀歷史,這就是我的小說。
最後,我仍然只能用虛構的歷史為自己的小說定位。這當中如果有錯,是錯在小說,而不是歷史的錯。~ 謝里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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讀書會後
姐妹們相約觀賞丘雲先生畫作及雕塑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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丘雲1912年出生,1936年畢業於國立杭州藝專雕塑系,1954年隨政府遷台。
由於曾接受完整的學院專業教育,成為台灣早期高等美術學府中的主導力量,丘雲執教於國立台灣藝術專科學校(今國立台灣藝術大學)雕塑科系前後30年(1963-1993),獎掖雕塑青年無數,對培育新一代的雕塑人才不遺餘 力。
雕塑作品以細膩優雅、沈穩內斂著稱,以人物為主題的寫實風格,栩栩如生地刻畫出物像的特質。早期除了政治人物像以外,也為許多機關學校,塑造了很多民 族英雄紀念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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